许结汉赋ldquo象体rdqu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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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英:《子虚上林图》(局部)

(绢本,青绿设色,53.5×.9cm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)

汉赋“象体”论

许?结

内容提要汉赋对物态的描写是其创作的基本特征,“体物”论的出现最为典型。但元代学者陈绎曾将其说区分为“象体”等7种方法,则呈现出赋论史由汉人重“感物”到晋人论“体物”,再到唐宋以后其论趋向技术化的特征,而对汉赋“体物”的技法研究,正是这种追述式批评的呈现。作为诸多体物方法的一种,“象体”的写作形态被学界放在汉赋语言艺术范畴有所论列,却未能进一步认知其具有语言本质特征的“体物”意义,而“相如长于象体”则昭示了西汉赋基于“诵读”与“修辞”技艺的原生态写作风格。在汉赋体物论的范畴中,“象体”与“比体”最能反映赋体的语言表达方式,然从汉赋的创作历史来看,其由“象体”到“比体”的变化,又喻示了赋体艺术自身的发展与演进。

关键词汉赋;体物;象体;比体;语言与技法

辞赋创作以“体物”见长,然对“体物”之内涵及其时代之变迁,或多异说,未衷一是。如辞赋“体物”历程,经过了由汉人“感物造端”到晋人“体物浏亮”的变迁,其中有“比德”与“体道”的差异,这又喻示着从“赋用”论向“赋体”论的衍展;又如“体物”的方式,唐宋以后说法增多,其中元人陈绎曾论汉赋提出了“实体”“虚体”“比体”“象体”“量体”“连体”“影体”7种体物方法,既标明了赋论史由晋人的赋“体”论进一步向赋“法”论转移,又增添了辞赋“体物”说的丰富内容。有关汉赋“体物”的认识,历代赋论多有言说,不胜枚举。近代学者的研究,也不乏精到之作[1],而对陈绎曾提出的“象体”说,学界至今无人探讨。因此,本文拟着眼于汉赋创作,并就其中的“象体”法作一探究,为推进此问题的研讨作些梳理与思考。

一汉赋“象体”与赋学史观

有关赋的“体物”说,源自陆机《文赋》:“诗缘情而绮靡,赋体物而浏亮”,这是对文章“体有万殊,物无一量,纷纭挥霍,形难为状”的具体阐释。[2]继此之后,“体物”几乎成为论赋的共识,如从体类而言,刘熙载《艺概·赋概》辨诗、赋之异谓“赋别于诗者,诗辞情少而声情多,赋声情少而辞情多”[3];从风格而言,魏谦升《赋品·浏亮》则以“朗如行玉,清若流泉。疑义雾解,藻思芊绵。聪明冰雪,呈露坤乾。微辞奥旨,无弗弃捐”来说明陆机“体物一语,士衡薪传”的赋史意义[4]。在诸家论述中,陈绎曾《文筌》论汉赋之“体物”法显然更多的赋予了创作论的意义,并使体物论得以具体化与技法化。

陈绎曾:《文筌》,《续修四库全书》本

在《文筌》中,陈氏的《古文矜式》论司马相如赋云:

司马相如善词赋,长于体物:一曰实体,羽毛花实是也;二曰虚体,声色高下飞步是也;三曰比体,借物相兴是也;四曰相(象)体,连绵排双体状是也;五曰量体,数目方隅岁日变态是也;六曰连体,衣服宫室器用天地万物是也。相如尤长于相体。[5]

他又在《汉赋体》中的“铺叙”条,于上述“六体”后增加一“影体”,即“不著本物,泛览旁观,而本物宛见于言外”,而于诸体方法,均分别加以说明,其论“象体”云:

以物之象貌,形容其精微而难状者,“缥”“烂焕乎”“浩然”“皇矣”“赫兮”“巍哉”“翼如也”“申申如也”“峨峨”“崔嵬”之类皆是也。有碎象体,有扇象体,有排象体,变化而用之。[6]

结合“连绵双叠体状”“物之象貌”与“碎象”“扇象”“排象”诸法,以及“相如尤长于象体”,“象体”虽然是陈氏论汉赋体物法的一种,然与他“体”比较,由于以语言特色以呈像,所以最具有汉赋创作的风貌与特征。

考“象体”一词,源自《中经》:“见形为容,象体为貌,闻声和音,解仇斗郄,缀去,却语,摄心,守义。《本经》记事者,纪道数,其变要在《持枢》、《中经》。”[7]其言“象体为貌”,显然为陈绎曾以“物之象貌”解“象体”所借用。而解释“象体为貌”,论者又尝比拟《易》之卦爻,所谓象物而得,实与《易·系辞上》“象其物宜”相埒,这又被刘勰《文心雕龙·诠赋》借以论赋“拟诸形容,则言务纤密;象其物宜,则理贵侧附”[8]。只是“象物”重在展示物态,而“象体”则为体物的一种方式。如此,“象体”与汉赋创作的联结,又与“体象”有关,班固《西都赋》云“其宫室也,体象乎天地,经纬乎阴阳”,《文选》李善注引《七略》“王者师天地,体天而行,是以明堂之制,内有太室,象紫微宫;南出明堂,象太微”[9],指的是汉宫室的体天地而象星辰的样态及意义。宋人张载《正蒙·中正》又论《易》之“体象”谓“体象诚定,则文节著见”,王夫之注:“体象,体成而可象也。诚定者,实有此理而定于心也。”[10]这一与汉赋相关且源生《易》之卦爻的“体象”,基础在“体”,关键在“象”,举凡其要,乃有象物、象圣贤、象天地诸端,从而又衍展于“易象”“意象”,涵盖整个诗文创作,成为中国古典文学批评的重要方法[11]。也正因此,陈绎曾所称“象体”法,既有汉赋“体象”的广阔背景,又是汉赋体物方法的一种,前者可观其法的基础性与重要性,后者当视为“体物”论的一环,其中包含了赋学史由赋用、赋体到赋法的变迁。

于是回到陈绎曾论汉赋的“象体”说,这应该是一种以技法分析汉赋写作的追述式批评。因为在汉赋作家笔下,这一方法主要体现在语言的表达与物态的呈现,探究汉人的创作本旨,“物象”在于“比德”,并归之赋的功用。所以,在赋体如何呈示物象的问题上,汉人的批评观是“感物”,亦即《汉书·艺文志》在《诗赋略·后序》中解释“不歌而诵谓之赋,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”时所说:“言感物造端,材知深美,可与图事,故可以为列大夫。”[12]这一“感物”方法,通合于乐教(诗教)观的“比德”思维,也就是《礼记·乐记》“乐者,音之所由生也,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”[13],王延寿《鲁灵光殿赋》“诗人之兴,感物而作”[14]所表达的相同意义。由此我们来看汉人的赋学观,从司马迁《司马相如列传》评述《春秋》《易》《诗》“言虽外殊,其合德一”,延及相如赋“虽多虚辞滥说,然其要归引之节俭,此与《诗》之风谏何异”[15],到扬雄《法言·吾子》“诗人之赋丽以则”、班固《两都赋序》“宣上德”与“抒下情”,其合乎德教标准的赋用论是一以贯之,其“感物”说也近乎《诗》之“比”与“兴”而已。魏晋以降,以陆机为代表的“赋体物”论虽概述辞赋,也必然包括了汉赋的创作因素,然实与当时“物无妄然,必由其理”的体道观、赋文“浏亮”的清省观、“去饰取素”的征实观相契合[16]。缘此,明人谢榛《诗家直说》认为“陆机《文赋》曰:‘诗缘情而绮靡,赋体物而浏亮。’夫‘绮靡’重六朝之弊,‘浏亮’非两汉之体”[17];胡应麟《诗薮》指出“《文赋》云‘诗缘情而绮靡’,六朝之诗所自出也,汉以前无有也;‘赋体物而浏亮’,六朝之赋所自出也,汉以前无有也。”[18]换言之,晋人“赋体物”的旨趣与汉人“感物”的赋用论不同,重点在“体有万殊,物无一量”的赋体批评。继此之后,“体物”之说,成为历代赋论常见的话语。例如刘勰《诠赋》论赋“铺采摛文,体物言志”,林纾《春觉斋论文·流别论》评此八字谓:“一立赋之体,一达赋之旨。”[19]又如范仲淹《赋林衡鉴序》论赋认为“取比象者,谓之体物”[20];潜兆谷《赋苑类选·例言》论“赋家之心”说为“体物之宗”,乃“传心之道”[21];黄承吉《金雪舫文学赋钞序》列举陆机“体物以浏亮”与刘勰“兴情而明雅”两句话,视之为“赋之权衡”,并推术其意“有寄托之赋,其义于刘意为近;有刻镂之赋,其义于陆思为先”[22]。这些对体物说的解说与阐发,大体是一致的。

比较而言,陈绎曾《文筌》论汉赋“体物”指出“体状物情,形容事意,正所谓赋尤当极意模写”,并且分体物法为“七目”,这不仅在于对“体物”论的具体化,更重要的是着眼于赋法的技术化,这又与魏晋以降尤其是唐宋时代科举考赋的工具化密切相关,“体物”说自此于是有了由赋体论转向对赋创作技法的讲求。例如陈绎曾论汉赋体物“七目”的中“实体”与“虚体”法:

实体:体物之实形,如人之眉目手足、木之花叶根实、鸟兽之羽毛骨角、宫室之门墙栋宇也。惟天文惟题以声色字为实题。[23]

虚体:体物之虚象,如心意、声色、长短、动静之类是也。心意、声色为死虚体;长短、高下为半虚体;动静、飞走为活虚体。[24]

对照唐代无名氏的《赋谱》有关闱场律赋题的“虚实”及其写法,如论虚题:

无形像之事,先叙其事理,令可以发明。若《大道不器》云:“道自心得,器因物成。将守死以为善,岂随时而易名。”[25]

又如论实题:

有形像之物,则究其物像,体其形势。若《隙尘》云:“惟隙有光,惟尘是依。”[26]

这种举赋句作法以证赋题虚实之别,重点显然在示范科场考赋之技法。同样出于对唐人闱场律赋的评价,清人汤稼堂在《律赋衡裁·余论》中有段论述:

唐人体物最工,么麽小题,却能穿穴经史。林滋《木人赋》云:“来同避地,举趾而根柢则无;动必从绳,结舌而语言何有。”……陈章《艾人赋》云:“当户而居,恶莠言兮结舌;负墙而立,甘菜色以安身。”……字字典则,精妙无双。[27]

这虽然是论唐人小题赋引用经史之功,但其“体物”之论全然归于唐人闱场试赋的技法,是显而易见的。

王冠辑:《赋话广聚》,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年版

由此视阈看陈绎曾的体物观,正是以“时”(考试赋)返“古”(汉赋)的技法论述,这正与当时的赋学批评走向相关。概述其要,略有三端:一是元朝“延祐开科”闱场试赋变“律”为“古”,诚如杨维桢《丽则遗音》所言“皇朝设科取赋,以古为名,故求今科文于古者,盖无出于赋矣。”[28]这也是陈绎曾为楚、汉赋作“谱”以示范闱场士子的主要原因。二是“祖骚宗汉”赋学观的时代特征,祝尧编辑《古赋辩体》所言“古今言赋,自骚之外,咸以两汉为古,已非魏晋以还所及。心乎古赋者,诚当祖骚而宗汉”[29],诚与陈绎曾为汉赋立“格”并倡导技术化的“体物”论有着同一的学术背景。三是自从科举试文以来,渐有了“古文”与“时文”之争,而在以“古文为时文”方法提升闱场程文地位的创作路径中,同样存在着“以时文为古文”之技术化的取径法则,陈绎曾的汉赋体物说,也是由“时”而入“古”之技法论的呈现。在陈氏诸多体物法中,“象体”法是基于汉语言特征,虽可追溯到诗骚文学传统,但以“体状”而“明象”,且臻于“体象”之境的解说,却最能揭示汉赋体物的本质,其为“赋体物”论本身也拓展了探寻的空间。

以语言为中心的“象体”说

陈绎曾的体物“七目”,以“法”为“用”而明“体”,是对汉晋赋“体物”论的解读与分析,同时又是对其论说提出的新思考。如果我们仔细比较他提出的体物“七目”,其中“实体”与“虚体”是对实物与虚物的摹写方法,这具有文学创作的共通特征;其“影体”所谓“不著本物,泛览旁观,而本物宛见于言外”,类似诗歌的“兴”法描写,论者似无明确的规范;至于“量体”之“量物之上下、四方、远近、久暂、大小、长短、多寡之则而体之,其体有量本、量枝、量连、量形、量态、量时、量方,其法有数量、排量、总量”,“连体”之“体物之相连及者,有近连,如赋人言衣冠、宫室,赋马言鞍辔、厩舆之类是也。有远连,如赋人言风云,赋马言舟海之类”,这又是赋中实物(或形态)的表达方式,其虽在赋体中较为突出,但也是具有文章修辞学的共同性。于是对照诸法,惟其“比体”之“设比似以体物,如赋云言‘羽旗’,雪言‘璧玉’是也”[30],与“象体”之“连绵排双体状”,堪称典范的赋体用“语”之法,具其语言学的基本原理。倘若再将“比体”与“象体”对照,“象体”又在于“以物之象貌,形容其精微而难状者”见长,最接近于辞赋“体物”以“呈象”的本质特征。

从汉赋创作方式来看,“象体”固然与其“拟象”的物态模写相关,这就是所谓“赋”的铺陈之义以及刘勰《文心雕龙·诠赋》所谓“铺采摛文”的整体描述。而对“赋”与“象”的关联,清人张惠言《七十家赋钞目录序》以“言”明“赋”有云:“言,象也,象必有所寓。其在物之变化:天之漻漻,地之嚣嚣;日出月入,一幽一昭;山川之崔蜀杳伏,畏佳林木,振硪溪谷;风云雾霿,霆震寒暑;雨则为雪,霜则为露;生杀之代,新而嬗故;鸟兽与鱼,草木之华,虫走蚁趋;陵变谷易,震动薄蚀;人事老少,生死倾植;礼乐战斗,号令之纪;悲愁劳苦,忠臣孝子;羁士寡妇,愉佚愕骇。有动于中,久而不去,然后形而为言。”[31]所述物象、事象及形象,与赋的拟象及铺陈是一致的,但其“言”与“象”的关联,却颇有启迪。当然,张惠言所说的“言”,仍是广义的言说,犹如刘勰所说的“铺”,也是整体的认知,而陈绎曾的“象体”说与语言的关系,则落实到语言的具体运用,所以其赋法也不限于泛泛而谈的“铺”,而是落实于语言技巧的具体呈现方式。由此,再从语言运用的角度看“象体”,重在以双声叠韵的“连绵词”及形声词、叠字等描写法“体状”,这一现象在西汉赋作中最为突出,也就是陈绎曾说“相如尤长于象体”的原因。对此,前贤多通过汉赋的“口语”性与用“玮字”法予以阐释。论赋的“口语”性以万曼《辞赋起源:从语言时代到文字时代的桥》一文为代表,他认为辞赋之前的文学作品多半是口语记录,辞赋以后方为书面写作,而在其转变过程中,赋的口语特征又可上溯春秋时行人辞令与“口赋”因素,因此赋中的连绵形声保存的口语性,在于“司马相如和扬雄虽然把汉赋发扬成纯文字的制作,但是他们都没有忘掉它的根源在语言”,认识这一点,关键就在于“把握住辞赋的根源——语言的原故”[32]。论“玮字”法以简宗梧的长篇论述《汉赋玮字源流考》为典型。

简宗梧:《汉赋源流与价值之商榷》,台北文史哲出版社年版

在该文中,论者先探讨“汉赋玮字词汇的本质”,与相如、扬雄收集“口语”相关,亦同万曼所述;次论“汉赋瑰怪玮字形成”“汉赋玮字之兴衰与变迁”,除罗列相如赋异文玮字现象,更引刘勰《文心雕龙·练字》以为说:

前汉小学,率多玮字,非独制异,乃共晓难也。暨乎后汉,小学转疏,复文隐训,臧否大半。及魏代缀藻,则字有常检,追观汉作,翻成阻奥。故陈思称扬马之作,趣幽旨深,读者非师传不能析其辞,非博学不能综其理,岂直才悬,抑亦字隐。[33]

并由此阐述汉赋“玮字”源自文字“孳乳”之“形声”问题,以及“转注”“緟益”现象,并对“玮字词汇根源于语言,取自浅俗顺口的口语”作出系统地研究与积极地回应[34]。合观前述两文,一论“口语”(重赋体之“诵”),一谈“玮字”(重赋字之“形”),侧重点或有所不同,然其例证多为“连绵”与“形声”词汇,又统一于汉赋创作的指向,即赋法中“象体”的语言体状特征。

综观汉代文学,如果说乐府歌诗重在“感于哀乐”的抒情,《史记》等史传文学重在“通古今之变”的叙事,那么赋家创作无疑重在“体物言志”,是以物态的展现为其艺术特征的。如何展示物态,又在赋家的修辞技艺,诚如饶宗颐在《辞赋大辞典序》开宗明义所言:“赋以夸饰为写作特技,西方修辞术所谓Hyperbole者也;夫其著辞之虚滥(exaggeration),构想之奇幻(Fantastie),溯原诗骚,而变本加厉。”[35]这落实于词语的表现,最突出的就是赋家采用的“象体”之法。论其源起,又决定于汉赋创作的两种技能:一曰“诵读”。《汉志·诗赋略》引“传”称赋“不歌而诵”,指的就是赋体的“口诵”特征。先看司马相如《大人赋》有关游仙形状的一段描写:

世有大人兮,在乎中州。……驾应龙象舆之蠖略逶丽兮,骖赤螭青虬之蚴蟉蜿蜒。低卬夭蟜据以骄骜兮,诎折隆穷蠼以连卷。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,放散畔岸骧以孱颜。跮踱輵辖容以委丽兮,蜩蟉偃蹇怵?以梁倚。[36]

其中“蠖略”“蚴蟉”“蜿蜒”“夭蟜”“隆穷”“连卷”“蜩蟉”等大量的连绵词的运用,烘托所描写的“大人”傲岸神奇之“状”,以语言功用增添呈像的趣味,特别是该赋上奏武帝,以致“天子大说,飘飘有凌云之气,似游天地之间意”[37],这又显然与其以连绵词之音韵谐协以助声势的效果相关。同样的作用,王褒《洞箫赋》绘饰声乐之妙意云:

若乃徐听其曲度兮,廉察其赋歌。啾咇?而将吟兮,行鍖銋以和啰。风鸿洞而不绝兮,优娆娆以婆娑。翩绵连以牢落兮,漂乍弃而为他。要复遮其蹊径兮,与讴谣乎相和。故听其巨音,则周流泛滥,并包吐含。……或杂沓以聚敛兮,或拔摋以奋弃。悲怆恍以恻惐兮,时恬淡以绥肆。被淋洒其靡靡兮,时横溃以阳遂。哀悁悁之可怀兮,良醰醰而有味。[38]

在较短的篇幅内,赋文就大量使用诸如“咇?”“鍖銋”“鸿洞”“婆娑”“绵连”“牢落”“泛滥”“杂沓”“拔摋”“恻惐”等连绵词与形声词拟状箫声,若加上其他段落中的“敷陈”“扶疏”“潺湲”“阿那”“迁延”“漂潎”等,一篇中计有三十余例,再有如“娆娆”“靡靡”“悁悁”“醰醰”等叠字的运用,语助声闻,极为奇异。据《汉书·王褒传》载,“宣帝时……征能为《楚辞》九江被公,召见诵读”[39];又“诏使褒等皆之太子宫虞侍太子,朝夕诵读奇文及所自造作。……太子喜褒所为《甘泉》及《洞箫颂》,令后宫贵人左右皆诵读之”[40]。正因为赋重诵读效果,王褒《洞箫赋》写乐声才采用了这么多的连绵双叠词语。倘翻检汉赋作品,诸如“萧萧”“骚骚”(风声)“霈霈”“礚礚”(水声)“喈喈”“噍噍”(鸟声)等象声词,以及同声双叠词汇的不同体状运用,如“霏霏”拟云腾之象,“裶裶”状衣长之貌,“菲菲”写香气之浓,“斐斐”喻文采之美,“婓婓”呈徒行之容,均为赋家擅长的体物拟象之技法。

二曰“骋辞”,这是汉赋“象体”法取径最广的视阈。就骋辞的创作现象言,葛洪曾比较《毛诗》与汉晋辞赋时认为:

《毛诗》者,华彩之辞也,然不及《上林》、《羽猎》、《二京》、《三都》之汪秽博富也。……若夫俱论宫室,而奚斯‘路寝’之颂,何如王生之赋《灵光》乎?同说游猎,而叔畋、卢铃之诗,何如相如之言《上林》乎?并美祭祀,而《清庙》、《云汉》之辞,何如郭氏《南郊》之艳乎?等称征伐,而《出军(车)》、《六月》之作,何如陈琳《武军》之壮乎?[41]

虽宽泛而论,涉及赋体写物呈像诸法,然“象体”在汉赋中的大量运用,实为其骋辞汪秽的重要部分。又就其创作渊源言,章炳麟《国故论衡·辨诗》认为:

纵横者,赋之本。古者诵诗三百,足以专对,七国之际,行人胥附,折冲于尊俎间,其说恢张谲宇,紬绎无穷,解散赋体,易人心志。鱼豢称:“鲁连、邹阳之徒,援譬引类,以解缔结,诚文辩之隽也。”[42]

所谓“恢张谲宇,抽绎无穷”,对应汉赋家的“崇盛丽辞”“刻形镂法”(刘勰语),其中呈现物态的“象体”之法,也是值得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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